9 大学（四）
加隆除了吃饭睡觉，就守在山洞旁等撒加出来。
他算了又算，一会儿戚戚然奋斗多年还是被撒加远远甩下，最终坐实双生子弟弟不如哥哥的说法，一会儿愤愤然这么关键、重大、神圣的时刻，撒加竟然不提前告知，如果不是自己巴巴儿找上来，是不是就要错过了？
艾俄洛斯有空就来陪他聊天，一起等候。
时间一天天过去，米罗和卡妙回了魔都，转眼又是国庆，加隆被召回帝都主持安保，只剩下阿布罗狄留在人马族，打猎、看风景、吃野味、露宿山野，给自己缝制了两套当地样式的新衣，一如他在别处时。因此最后撒加出关，离得最近的反倒是艾俄洛斯。
他站在族人之中，惊异地仰望蓝天，一道白光从不远处山缝中射出，直冲天际。他瞬间淡忘了族群利益，更不再计较自身得失，只激动地鼓掌叫好，甚至没想过该如何向被隐瞒消息的族人解释。
离人马村不远的阿布罗狄也望向那道白光，一怔之后是哈哈大笑。待笑意稍平，他举手朝光柱的方向挥了挥，轻笑道：“好走不送。”
顺着那道白光，撒加缓缓上升，神州各处人声鼎沸，欢欣如鼓，颂歌如祷，只唯独北方某地发出一声冷哼。撒加知道那是谁，忍不住微笑，止住上升之势，俯瞰脚下的大地。
群山连绵，层林尽染，长河如匹练。蜿蜒的公路从群山中绕出，连通各处，人马族的高大木屋竟像一个个精巧别致的玩具般，点缀在葱茏的山谷之中。
上无穷，身遭无涯，唯有大地匍匐在下。
撒加脸上笑意更浓，找到阿布罗狄的位置，直直地落在他十米之外。
“你好。”撒加点头招呼。
阿布罗狄一怔，哈哈大笑。
他笑了很久，也没问撒加怎么下来了，指了指筐里的几个果子，笑问：“吃吗？”
四海神州响起一片失望之声，竟汇成一股如沸轰鸣，直冲霄汉。但撒加充耳不闻，只与阿布罗狄闲聊：“这个叫什么？”
“我怎么知道？”
撒加有些吃惊：“这世间竟有你不知道的植物？”
“它长在山里，按节气发芽、开花、结果，本来就没有名字。你要是喜欢，自可以取一个。”
撒加显出几分犹豫。“用不着字斟句，随便取一个好了。”阿布罗狄示意撒加身后，“反正不管你取什么名字，人马族一概不会认可。”
撒加回头一看，艾俄洛斯撒开四蹄由远及近地跑来，身后跟了一大群轰隆隆奔跑而至的人马。
“你说得对。”撒加说完这话，连忙迎上旧友。
没多久，他就被随后赶来的加隆架回帝都，出现在修协举办的国庆晚宴门口。晚宴本来已经开始，却因此迅速安静得针落可闻。撒加歉意地举目四望，微笑着走向自己的座位，期间不断有人离开座位来到他跟前，或拱手，或鞠躬，也不等回应，施礼完毕便掉头而归。他仿佛以身劈海浪，一路行至摆放着自己名牌的座位前。
“不好意思，临时有些私事，耽搁了点时间。”撒加欠身入座。
“哪里哪里，道友修为今时不同往日，私事也是公事。”
一桌人或真情或假意地关心了一番，撒加一边应付，同时巡视在座人等，与人群中的诸多朋友一一眼神交汇，竟意外看到卡妙和米罗在座。
撒加事后了解卡妙和米罗来京原因，才知道原来他们两年前短暂收留的少女潘多拉国庆时与一个大家族的儿子订婚，特地邀请恩人莅临观礼。他们因此被老熟人生拉硬拽出席修协的晚宴，一吃完饭就开溜，连晚宴方面准备的酒店都没住。
撒加叫加隆去查潘多拉的未婚夫，加隆却想跟他谈谈之前有人设伏狙击的事：“‘朝阳惨案’应该也是同一批人捣鬼，为的是支开我，针对你。”
“不忙，我先去苏州一趟。”
“做什么？”
“我有事要问卡妙，当天来回，你无需担心。”
加隆没有像过去那样质疑撒加，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撒加再次造访耀华小区，卡妙请他进会客室坐。
撒加没看到米罗，于是问：“米罗呢？”
“前几天加班太累，刚睡下。”
撒加往上指了指天花板，笑道：“他睡着了？”
“睡着了。”
“听不见？”
“听不见。”
“什么时候醒？”
“你吵到他的时候。”
撒加故意压低声音道：“他有起床气吗？”
卡妙笑了，鼓励道：“你可以试试。”
“算了，没那个必要。”撒加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卡妙待客的茶。
他们说了一会儿闲话，谁谁谁结婚，谁谁谁生子，谁谁谁工作调动，谁谁谁另谋高就，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等米罗爬起来吃晚饭，撒加早就走了，只留卡妙坐在客厅里出神。
“他来干嘛？怎么不留下吃个晚饭？对了，他之前那个，是不是传说中的‘白日飞升’？”米罗穿了身毛绒绒的睡衣，趿拉着狗头拖鞋，睡眼惺忪，走到饭桌前坐下。
“是啊，应该有一千年不曾有人飞升了吧……撒加这修行速度之快，真是前无古人，肯定也是后无来者了。”这件事对卡妙触动很大，他感叹了半天，才回答米罗最开始的一个问题，“加隆调到空间战略规划部了。”
“啊？那特真处谁管？”
“暂时由苏兰特和伊奥共管，明年镇邪大会才选出正式的处长人选。”
“肯定会被架空得一塌糊涂……”
卡妙耸耸肩，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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